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海棠情味

2022-06-24 09:00:29 來源:市場星報   編輯:田雙 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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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家閣樓上有一方露臺,大小十幾平米光景,原本空閑著,只作晾衣曬被之所,無奈我這人多少有些草木緣,便在露臺上種了一些花草。春去秋來,花木扶疏,暗香浮動,其中佼佼者,要數(shù)海棠。與海棠的緣分,始于青衫發(fā)蒙的村學年代,因為戰(zhàn)亂,父母帶著我寄住湯莊外公家里,在村中一所私塾就讀。我讀書不甚上心,卻常常將目光伸向窗外。學堂南邊有一口水塘,水塘之西是菜園,菜園不單種菜,四邊也零星栽些花木。芭蕉葉大梔子肥,天生麗質(zhì),卻失之夸張,唯有那棵一人高的花樹,枝間新綠一重重,小蕾深藏數(shù)點紅,風來搖曳,雨至凝眉,巧笑倩兮,美目盼兮,美艷不可方物。問大人那是什么?母親說是垂絲海棠,春分開花,花落結(jié)果。

后來發(fā)現(xiàn),在湯莊,海棠不僅菜園里有,書里也有。作為蒙童必讀的《千家詩》,不獨有王淇的“一從梅粉褪殘妝,涂抹新紅上海棠。”更有蘇軾的“只恐深夜花睡去,故燒高燭照紅妝。”這樣一來,我就得以徘徊于菜園里的海棠和書中海棠之間。然而好事總是難以持久,戰(zhàn)亂既平,我也不得不告別湯莊、告別村學、告別菜園,告別芭蕉、梔子與海棠,回到鎮(zhèn)上,進了新式學校。在鎮(zhèn)上,芭蕉、梔子倒是偶能謀面,只有海棠,一別音容兩茫茫。

再往后,離開故鄉(xiāng)讀書,謀生,在風雨中獨行。作為一個男人,來到世上,保持一種既不顯山露水也不左沖右突的姿態(tài),好歹也是一種簡單而完好的人生格局了,卻因為讀了點書,知道自己身在此山,又必須走到彼山,難免深陷無解的生存悖論之中。盡管用了一生去掙扎,都歸失敗。末了,只剩下讀書與養(yǎng)花這兩件事可做了。

讀書與養(yǎng)花,無關成敗,但不脫緣分。上世紀六十年代,風疏雨驟,我蝸居H縣城,驀然想到,該是海棠花開的季節(jié)了吧,如能邂逅,以她那滿樹翠葉胭脂萼的風姿,或許能驅(qū)散我心頭陰霾。遺憾的是,四下打探,怎么也見不著伊人的倩影。多虧想到大觀園里有個海棠詩社,當時《紅樓夢》不在禁書之列,所以進大觀園無須惴惴不安。那陣子,白日里隨波逐流,夜幕下,就拜訪秋爽齋,混跡亭臺,賞花品詩,以至有一夜夢中聽寶玉說:“只是蘅、瀟二首,還要斟酌。”急忙附和,卻見社長李紈面有不悅色,嚇得趕緊閉嘴,一驚,醒來。人不笑我癡,我自笑之。

塵埃落定之后,總算有了一己之落腳點。那時節(jié),滿世界鳶飛魚躍,而我卻胸無大志,寄情山水沒條件,所可為者,窗下讀書,露臺栽花。

一般的花草,到了我家,不分身份不計出處,都能放下身段,既來之,則安之。我既是它們的朋友,亦是仆人。漸漸地,我與花草之間形成一種默契,它們花開花落兩由之,我則秋月春風等閑度。

歲月磋跎,不知從何時起,我醉心于硯田筆耕。用筆不靈登書山,行文無序賞花影——我的書寫生涯,讓我更加離不開書與花。天增歲月人增壽,一年一年下來,露臺上的花草,蔚為可觀了,書房里語涉海棠的書籍,也不知凡幾,唯一的缺憾,始終得不到一盆海棠——幸虧湯莊的那棵垂絲海棠,還生長在我的記憶中。

也許我的心性,感動了花魂,之后,有三株海棠,先后悄然光臨寒舍,成為我家露臺花園的成員,這奇跡算起來,約莫六七個年頭了。此三株,一紅一白一粉,紅者出身西府,白、粉皆貼梗海棠。她們雖為名門閨秀、空谷佳人,到我家后,一變而為承歡膝下、侍藥堂前之小兒女。每年時屆春分,各自捧出骨朵,彬彬有禮地第次綻放,儼然三個孌婉依門之小兒女。某個馬年,我的本命年,她們或許商議好了,要給我一個驚喜,居然一同盛開。三株海棠,既各展風儀、各呈異彩,又珠聯(lián)璧合、相映生輝——花木之有情,往往不在人之下。

古人有言:月下看荼蘼,燈下賞海棠。我反其道而用之:燈下讀詩書,月下賞海棠。一直以來,讀書、賞花,成了我的日常生活要義,通過讀與賞,此山彼山之打通,庶幾近之。

時光流逝,人事熹微,我一如既往沉醉在與書的眺望與花的對視中,其中或有大機趣可得,但我未得。雖說虛度光陰,我卻樂而為之。

安徽合肥 程耀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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