胡適向美國公眾宣傳中國抗戰(zhàn)
1932年2月27日《大公報》刊登了一則消息《胡適等電哈佛校長》,副題為“申謝羅氏對日本經(jīng)濟制裁之建議 并望各國采有效行動維世界和平”。消息內(nèi)容為:“國聞社云:胡適、蔣夢麟、丁文江等,以美國哈佛大學校長羅威爾氏對日本在華之暴行,曾向胡佛氏有經(jīng)濟制裁之建議,特于昨日致電申謝,說明中國為自衛(wèi)而戰(zhàn)之經(jīng)過,并希望參加各條約簽字之國家,采取有效行動,以維世界和平。”
這條新聞所報道的這封信,是如何商議寫就的,又是如何發(fā)出的呢?
并未收錄于《胡詩全集》
1932年2月27日《大公報》的這則消息后面,“茲將原電移譯如左”:
美國哈佛大學羅威爾校長大鑒:
讀先生等向貴國胡佛總統(tǒng)之建議,銘感曷已。謹藉申謝之便,將同人等對于貴國暨各文明國之希望一略陳之。同人希望無他,即以具體行動,保持世界和平是已。蓋目前問題,已非中日兩國爭執(zhí)之短長,而為日本所采之行動,是否危及世界之問題。夫日本占據(jù)中國領土,轟擊中國國軍,甚且炸毀中國民居及文化機關,中國方面生命財產(chǎn)之損失,為量極巨。如此而猶謂非戰(zhàn)爭,則戰(zhàn)爭一字,果作何解乎?茍任日本以維持權利為借口,無故與中國開戰(zhàn),則國聯(lián)盟約、九國公約、開洛格公約俱成廢紙矣。同人等不希望世界以助中國之故,與日本開戰(zhàn),自衛(wèi)之責,中國當有任之。雖在內(nèi)亂頻仍之后,天災肆虐之余,約條束縛之中,中國亦唯有努力奮斗。今幸舉國上下,精誠團結,決定任何犧牲,均所不惜。唯中國為簽訂上述各項神圣條約之一員,故吾人亦極望各國能履行其所應盡之義務,立取有效行動,以維世界和平。時機緊迫,多一日延宕,則多一日危險。猶憶歐洲大戰(zhàn)時,設令一九一四年八月格雷爵士將英國態(tài)度向德國作更明確之表示,則空前之流血慘禍,或可不致發(fā)生。殷鑒不遠,言之惕然。
胡適、蔣夢麟、丁文江、翁文灝、傅斯年、梅貽琦、袁同禮、陶孟和、陳衡哲、任鴻雋
此信《胡適全集》無論哪個版都沒有收錄。從此消息導言中“特于昨日”這句話,可推知此信是1932年2月26日發(fā)出的。
1932年1月28日晚10時許,一·二八事變爆發(fā)。繼九一八事變后,日本又發(fā)動了針對中國當時經(jīng)濟命脈所在地上海的侵略戰(zhàn)爭。
就在這兩天,胡適患上了盲腸炎,而且潰爛,在丁文江的極力勸說下,2月15日住進協(xié)和醫(yī)院割治。給他開刀的醫(yī)生叫樓斯,手術倒也成功,但樓斯又犯了個錯誤,竟然將一條紗線落在傷口中,導致他傷口拆線后久不收口,每天都要抽膿。一位有經(jīng)驗的護士天天用熱毛巾在上面燙敷才使傷口漸漸好轉(zhuǎn),并由此發(fā)現(xiàn)了那條落下的紗線。紗線抽出后,傷口徹底痊愈。這一折騰,胡適在醫(yī)院里一下住了45天,直到4月初才出院。
既然如此,這封信是怎么商議出來發(fā)出的呢?住院期間,胡適沒有記日記。其他人也沒有相應記載。自然無從找出確切實際情形。但我們?nèi)钥梢詮暮m日記中找出端緒來。
試圖對國民政府有所建議
九一八事變爆發(fā)后,正值太平洋會議要在我國召開(10月21日至11月2日)。胡適立即和陶孟和、顏惠慶、丁文江、陳衡哲、徐淑希等人商討應該抓住這個“極好的機會”,“提出中國事件供討論”。當國民政府國難會議即將召開時,胡適又和丁文江、翁文灝宴請“國難會議的北方熟人”周作民、王叔魯、湯爾和、蔣廷黻、徐淑希、陳博生、傅斯年、周詒春、林宰平、李石曾、任叔永等人。建議此次會議,既要討論中日問題,也要關注“以非革命的方法求得政治的改善”。
這說明此段時間胡適和參與發(fā)電的這些人一直在關注著時局,并試圖對當時的國民政府有所建議。由此他們成立了獨立社,并決定出版周報(即《獨立評論》),定期確定主題聚餐討論,以使這種討論固定化、建議系統(tǒng)化、成效進一步得以彰顯。
當太平洋會議即將召開時,胡適還和先期到達北平的美國代表商議會議如何開法,針對胡適等人之前的擔心,“鑒于日本軍閥占領滿洲,我們相信此次會議對于中日關系很難達到共識,故建議會議延期”(9月23日日記)會議召開期間,“司徒雷登和斯萊德女士皆認為艾博特的態(tài)度很偏袒日本。他們要我注意,我就很留意他。但會中很忙,我不能時時和他細談”,胡適后來記此事時,表示“深以為憾事(11月14日日記)”。
由此,胡適可能越加認識到通過公共外交或者說民間外交的方式,爭取國際人士對中國時局的認識特別是中日關系的認識,以及對中國支持的重要。
病床上仍然關注著時局
在胡適住院期間,他還能參與討論嗎?胡適后來在文章中曾記有這樣一件事:“當十九路軍因瀏河受脅迫從上海退兵的第三夜(廿一年三月四夜),我還在北平協(xié)和醫(yī)院里,忽然有幾個護士特別跑進我病室里來,手里拿著各種晚報,十分高興地說:‘胡先生,十九路軍又打回去了!日本人大敗了!’我細細看了報紙,搖頭對她們說:‘這個消息靠不住?峙聸]有這樣好的事。’她們見我不相信,臉上都很失望;我很不愿意掃她們的興,可是我知道她們到了明天失望還得更大。果然,到了第二天,每個護士都是很懊喪的樣子;我回想她們昨晚狂喜的神氣,我?guī)缀跞滩蛔∫粞蹨I了。”(《全國震驚之后》)
這說明胡適即使躺在病床上,仍然在關注著時局并理性地分析著時局。
1932年3月9日,偽滿洲國成立。23日,還是胡適他們這幾個人,又給時任國聯(lián)秘書長德留蒙發(fā)電,聲明偽滿洲國成立的真相,中國人民對此的真正志愿:
吾人抗議日方不斷的宣傳,稱所謂偽滿洲國系代表滿洲人民之自決。查滿洲人民極大多數(shù)均為漢人,偽國名義上之領袖溥儀,以前從未至滿,凡參加此項組織者均為性質(zhì)可疑之以前官僚與軍閥,受恫嚇與賄賂之脅迫,成為日人之傀儡。偽行政院系受日人熊井操縱,每部均聘有日本顧問。自偽國成立以來,各地義勇軍戰(zhàn)事愈益增強。以日方之傀儡視作中國人民之代表,不僅為一種損害,且為侮辱。希望國聯(lián)調(diào)查團能不受日人及其傀儡之干涉或操縱,使用獨立方法,以證明中國人民之真正志愿。幸甚。
胡適、丁文江、翁文灝、傅斯年、陶履恭、任鴻雋、李濟
此又為胡適住院期間關注時局且一直想在民間外交上為抗戰(zhàn)助力的一大證明。
李傳璽 據(jù)《人民政協(xié)報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