長河自奔流 風好正揚帆（國家文化公園·大運河）

圖①：在大運河揚州段，裝載貨物的船舶在航道上有序航行，來往如梭。

孟德龍攝(影像中國)

圖②：位于大運河揚州段的南水北調東線工程。

陳 揚攝(影像中國)

圖③：中運博“運河上的舟楫”展廳。

圖④：揚州瘦西湖風光。

孟德龍攝(影像中國)

圖⑤：游客在中運博參觀。

孟德龍攝(影像中國)

圖⑥：中運博“中茲神州——絢爛的唐代洛陽城”展廳中的展品。

圖⑦：中運博外景。

圖③⑥⑦均為中運博提供

江蘇揚州，大運河原點城市;古運河揚州段，運河最古老的一段。

在揚州運河三灣生態(tài)文化公園的水邊，停靠著一艘“大船”。船頭在南，船尾在北，好似正要揚帆起航。這艘“大船”，就是中國工程院首批院士、中國工程設計大師張錦秋領銜建筑設計的揚州中國大運河博物館。

長河自奔流，風好正揚帆。走進揚州中國大運河博物館，如同開啟了一趟穿越之旅，千里運河畫卷近在咫尺，兩岸煙火氣息觸手可及，傳統(tǒng)文化展現(xiàn)出勃勃生機。

——編者

今年是中國大運河項目成功入選《世界遺產名錄》10周年。2014年6月22日，由江蘇揚州牽頭、35座城市共同參與的中國大運河聯(lián)合申遺項目通過第三十八屆世界遺產委員會會議審議，中國大運河成功入選世界文化遺產。揚州境內6段河道、10個遺產點入選名錄，成為沿線運河城市中入選數(shù)量最多的城市。

從今年5月14日起，“運載千秋——新時代大運河重要考古成果展”在揚州中國大運河博物館(以下簡稱“中運博”)開展。該展覽是中國大運河申遺成功10年來，對大運河沿線重要考古成果的首次集中展示。來自大運河沿線8省(市)的240余件(套)展品集中亮相，其中過半為首次展出，全景式展現(xiàn)新時代大運河重要的考古成果，以及大運河文化帶、大運河國家文化公園建設工作的新變化、新成就。

貫古今 通南北 富兩岸

濕地修復再現(xiàn)三灣生態(tài)秀帶

《左傳》記載：“秋，吳城邗，溝通江淮。”公元前486年，吳王夫差在長江與淮河之間開通了一條水道，即揚州的古邗溝，這也是大運河的原點。

走進中運博，在一號展廳即“大運河——中國的世界文化遺產”展廳，觀眾們通過歷代運河電子沙盤，不難看到大運河的歷史脈絡：開鑿于春秋晚期，隋朝時第一次全線貫通，元朝完成第二次大溝通……

揚州大學文化遺產中心主任宋桂杰告訴記者，大運河始建于春秋時期，由京杭運河、隋唐運河、浙東運河組成，綿延3000多公里。

宋桂杰介紹，從春秋至當代，大運河河道變遷經(jīng)歷了以下階段：春秋時期，為戰(zhàn)爭需要，溝通長江—淮河水系的河道;漢至隋唐宋時期，疏浚以往運河，溝通黃河—海河水系，實現(xiàn)貫通錢塘江、長江、淮河、黃河、海河五大自然水系的水運大交通，形成“人”字形的隋唐時期運河水系網(wǎng);元明清時期，“截彎取直”將呈多支線分布的運河水系轉變?yōu)閱尉�型的水道系統(tǒng)，形成貫通南北的京杭大運河。

運河之水自北向南，途經(jīng)揚州時因地勢北高南低，水勢直瀉難蓄，漕船、鹽船常常在此擱淺。明萬歷二十五年(公元1597年)，揚州知府郭光復舍直改彎，將原來近200米長的直河道改成約1.8公里長的迂回彎曲河道，以增加河道長度和曲折度的方式來抬高水位和減緩水的流速。從此，這里靜水流深，通航順暢，留下了“三灣抵一壩”的佳話。2014年6月，中國大運河成功入選世界文化遺產給三灣帶來了新的發(fā)展契機。揚州作為大運河聯(lián)合申遺牽頭城市，全面推進三灣區(qū)域環(huán)境整治，從搬遷企業(yè)、拆除碼頭、清理違建著手，實施水系疏浚、駁岸改造、濕地生態(tài)修復。2017年9月，運河三灣全新亮相，蝶變?yōu)橐粋�占地面積3800畝、核心區(qū)面積1520畝的“生態(tài)秀帶”。

作為國內首座全方位展現(xiàn)中國大運河歷史、文化、生態(tài)以及科技面貌的“百科全書”式的現(xiàn)代化主題博物館，中運博建成后就成為揚州運河三灣生態(tài)文化公園的重要地標。博物館由展館、內庭院、館前廣場、大運塔和今月橋五部分組成。館前廣場向南直抵運河灣道，展館和塔之間以今月橋相連接，大運塔通過今月橋與主館相連……遠遠望去，大運塔與古運河三灣上下游的文峰塔、天中塔交相輝映，連成一線，構成“三塔映三灣”的盛景。

千百年來，運河滋養(yǎng)兩岸城市和人民，是運河兩岸人民的致富河、幸福河。“運河的開通，打通了南北交通命脈，促進了地域間的交流互動，帶動了全流域經(jīng)濟發(fā)展。伴隨人員流動，兩岸的歲時節(jié)日、習俗飲食、詩詞曲藝等也因運河串聯(lián)而融合發(fā)展。”中運博館長鄭晶介紹，大運河是我國歷史、經(jīng)濟和社會發(fā)展的見證，這也是中運博的開館意義所在。

全流域 全時段 全方位

融合手段詮釋運河歷史文化

大運河是祖先留給我們的寶貴遺產，是流動的文化。鄭晶介紹，中運博內藏有自春秋至當代反映運河主題的古籍文獻、書畫、碑刻等各類文物展品1萬多件(套)，以及與運河相關的眾多文獻、資料等。開館以來，博物館運用傳統(tǒng)與現(xiàn)代融合手段，全流域、全時段、全方位地展現(xiàn)大運河的歷史、文化、生態(tài)和科技面貌。

步入博物館，記者看到，館內展陳以大運河發(fā)展變遷為時間軸，以大運河全流域為空間范疇，細分為“大運河——中國的世界文化遺產”“運河上的舟楫”“因運而生——大運河街肆印象”3個常設展、“運河濕地尋趣”等6個專題展，以及“河之戀”數(shù)字化沉浸式展覽、展演傳統(tǒng)戲曲的小型劇場、青少年互動體驗項目和臨時展廳，通過生動有趣、可感可知的形式講好運河故事，讓參觀者了解運河文物保護利用、運河遺產保護傳承、運河文化公園建設、大運河文化帶發(fā)展等。

大運河厚重的歷史信息和文化價值如何真實再現(xiàn)?博物館一號展廳里，長25.7米、高8米的汴河州橋遺址河道剖面被完整揭取，并直接“搬”進了展廳進行展示。

“作為館內最大的展品，也是當時國內揭取的體量最大的土遺址剖面，它給觀眾帶來的視覺沖擊力不僅在于其龐大，還在于其利用‘地層學’表述方式展現(xiàn)出的大運河歷史變遷的厚重。”中運博文化創(chuàng)意部負責人任彥馨介紹，汴河州橋遺址河道剖面完整地呈現(xiàn)了一條河流在千年時光中的沉淀與變遷，蜿蜒的地層線和滿布的磚石顆粒、磚瓦陶瓷、生產工具，標注著唐朝至現(xiàn)代的滄桑歲月。

河道是不可移動文物，把河床搬到展廳呈現(xiàn)，用到了哪些最新技術手段?“看起來展示的是一面完整的‘墻’，其實是通過現(xiàn)場考古、清理、修復、切割等方法，將它一小塊一小塊地‘揭取’下來，再用一種特殊的黏合材料，在展廳里拼接，從而完整地進行展示。這體現(xiàn)了我國對大運河文化保護中考古技術的進步和展示手段的創(chuàng)新。”任彥馨介紹，遺址遺跡等不可移動文物很少在博物館展出，以原址展示居多，有時因為距離等原因，觀眾并不能看清細節(jié)。如今，博物館觀眾可以走近遺跡，通過解說和文字，對其進行更深入的了解。

除了汴河剖面，展廳中的儀征攔潮閘內河道淤積截面、宜興宋代磚瓦窯等也都是被整個“搬”來的。“不可移動文物進展廳”，是我國運用現(xiàn)代化方式保護、傳承、利用大運河遺存的一種創(chuàng)新。任彥馨介紹，博物館從內容、形式、空間設計三管齊下，營造出展覽的沉浸式氛圍，讓觀眾觀“虛”感“實”，帶來了全新的博物館體驗方式。

依水建 緣水興 因水美

沉浸體驗折射揚州街肆印象

揚州依水而建、緣水而興、因水而美。中運博展覽展示部負責人徐小虎介紹，博物館的策展理念，就是以“流動的文化，美好的生活”作為主線。“運河上的舟楫”和“因運而生——大運河街肆印象”，從運河舟楫演變折射出沿線百姓的幸福生活，以及展示運河貫通為沿岸城鎮(zhèn)帶來的繁榮貿易。

為什么會有一個展廳專門展示運河里的船?“船的變遷是人類使用運河變遷的折射。”徐小虎介紹，在“運河上的舟楫”展廳，策展團隊設計了虛實兩重空間，展示“河”與“人”的關系。第一重空間，以實體船模展示為主，通過講述運河上舟楫變遷的歷史，展現(xiàn)了舟楫往來背后蓬勃發(fā)展的古代城市以及運河沿線的市井百態(tài)。在第二重空間中，映入眼簾的，是一艘復原的長20米的沙飛船。

沙飛船是清代揚州沙氏所創(chuàng)，因為航速迅捷而得名，相當于現(xiàn)在的游輪。進入船艙內，揚州獅子頭、北京烤鴨等美食投影展現(xiàn)在眼前——這是行船時可以吃到的運河城市代表性美食。登上沙飛船的船頭，抬頭便是360度環(huán)幕，仿佛真的行船于運河之上。剛開船，是春天的揚州，煙花三月，岸邊的人吃著早茶，用揚州方言聊著天。船繼續(xù)前行，來到冬天的北京，天空飄著小雪，兩岸的人衣著厚實——不同的風土人情在運河沿途交融。

一下沙飛船，就進入了“因運而生——大運河街肆印象”展廳�？催^了隋唐洛陽、宋代開封、明清北京，經(jīng)過一處戲臺，南北戲劇在此交融，眼前的場景也“跳轉”到了鹽商往來的漕運樞紐，充滿人文氣息的魚米水鄉(xiāng)。通過兩岸的商鋪，鹽商的住宅，可以發(fā)現(xiàn)這正是明清時期的揚州古城。運河兩岸的老街上，正在叫賣的是揚州特色的漆器、雕版印刷品等。更神奇的是，走在街上還能看到一天24小時內的天幕變化、日夜交替。徐小虎介紹，策展團隊以考古、壁畫、文物、文獻等資料作為復原場景的參照，并模擬晝夜更替及晴雨變化。在實物建筑展品上，選取了商鋪、戲臺、郵驛等類型，參觀者可以在實景建造的街巷中、碼頭上、小橋邊穿梭，還能在商鋪里選購手工藝品，讓人與運河實現(xiàn)對話。

走出博物館，揚州城撲面而來。昔日南糧北運，如今南水北調。歷史豐厚的底蘊和綿延不絕的文脈，為揚州注入新的發(fā)展動力。在新時代的航程里，這座運河原點城市，如同乘風破浪的大船，奮楫搏浪正揚帆。

本報記者 何 聰 姚雪青

《 人民日報 》( 2024年06月29日 07 版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