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聞調查丨在進博“大舞臺”上 這些“小客商”的友情更動人

李林國是南部非洲上海工商聯(lián)誼總會的名譽會長，他正在分發(fā)南非中小企業(yè)客商參加中國國際進口博覽會的證件。從2018年開始，李林國每年都參加進博會，這已經(jīng)是第六次了。今年他肩負多重任務，協(xié)助來自南非的中小企業(yè)客商僅僅是其中之一。

事實上，李林國在展會開幕的10天前就從南非來到上海。

李林國是土生土長的上海人，30年前定居南非，他經(jīng)常為了生意往來于中國和南非之間。李林國說往年他都會接到南非有關部門的委托，協(xié)助中小企業(yè)辦理各項參展手續(xù)。但今年南非組織參展的機構變更，并且預算有限，就將原來組團參展的方式改為讓客商各自為戰(zhàn)。這次李林國沒有接到正式的委托，但他并不覺得自己就可以撒手不管。

李林國：我覺得進口博覽會是一個很廣泛的含義，不是單單一些人認為我就進口一點貨我去賣掉或者怎么樣，沒這么簡單。我們要成功的不是單單一個商品，而是一個產(chǎn)業(yè)鏈。這次比如說南非有養(yǎng)殖鮑魚，我認識了一個福建的老板，我說你過來一下跟我們南非鮑魚來看看，你們究竟有什么不一樣，你們愿意不愿意到南非去投資一個養(yǎng)殖場，你們愿不愿意采購南非的鮑魚來中國試著加工，中國加工鮑魚很好。所以這方面能夠更深入地不單單是買賣，更重要的是經(jīng)過買賣，能夠把互相的產(chǎn)品有所提升。

李林國說，30年前他以勞務輸出的方式離開中國去南非，如今中國的發(fā)展已經(jīng)遠遠超越了南非。

李林國：我們其實海外有一大批的，百分之七八十的華僑是在祖國開始騰飛的時候，他們從中受益的，他們從中發(fā)家起來的。所以海外的一些華僑華人，更加注重國內(nèi)的那些重大的政策調整。“一帶一路”的倡議，這個事一個是利國利民利全球的好事，我們在幫南非的國中國萊索托在建造大壩水利工程，這些工程都是超級工程，我們中國在幫南非一些港口做改建工作，我們中國在N2國道里面幫他們造一個很深的峽谷大橋，高速公路大橋，這是現(xiàn)實，這是看得到的。其實進博會也是一帶一路最終達到目的的其中一個方法，因為南非是一個尋求發(fā)展的國家，凡是能夠尋求發(fā)展的，想把自己國家發(fā)展的這些國家，都愿意支持“一帶一路”的倡議，我們在做進口博覽會其實是在挖一條河，我們要喝水有兩個方法，舀一杯水我們是自己喝，打一桶水是一個團體喝，整個挖一條河是整個區(qū)域的人都能喝，我們是在挖一條河。挖河的人會缺水嗎?我在這個里面做進口博覽會，我有機會碰到很多很多的企業(yè)，我有機會碰到很多很多的機會。

隨著展會開幕時間臨近，南非參展商陸續(xù)抵達上海，找李林國領取入場證件的人也多了起來，但問題也來了。

參展商：有一個博加尼杰克和博加尼寇查。他是博加尼寇查，但另外還有一個博加尼杰克。所以搞錯了，其實是兩個人，但只申請了一個。

李林國：誰幫你申請的呢?

女黑人：是我干的。我就是那個出錯的人。后來我想修改申請來著。

李林國：但是你來不及了。把這位先生的照片和護照復印件給我。我來幫忙解決。因為要重新走一遍程序。我希望能及時補辦出來。也許要延后，大概一兩天，我盡力而為。好吧。

參展商：謝謝你。

李林國：客氣。

辦理參展證件已經(jīng)過了截止日期，李林國經(jīng)過一番聯(lián)絡后，多了幾分把握。然而經(jīng)驗豐富的李林國知道，接下來還有各種各樣的坎兒在等著他。

正在準備五級漢語水平考試的鄧濤，20天前才搭乘中老鐵路瀾滄號列車來到中國，他是上海應用技術大學軌道交通學院招收的第三批老撾留學生，同時他還成為本屆進博會的志愿者。

鄧濤：我本科學的專業(yè)是土木工程。那時候我想來這里再讀研究生之后去中老鐵路工作，我有這個夢想，所以我就選了這個專業(yè)，交通運輸專業(yè)。因為我們老撾那邊開通(鐵路)以后，中國人越來越多到我們那邊，如果會說中文的話，就更能找到一份好工作了。

鄧濤今年23歲，他說自己的家在老撾瑯勃拉邦省，距離老撾首都萬象500多公里，距離我國云南省磨憨口岸不到兩百公里。鄧濤的父母都是農(nóng)民、養(yǎng)牛為生，年收入約合1.4萬元人民幣，鄧濤是家里8個孩子中年紀最小的。

與鄧濤合住一個宿舍的也是老撾留學生，叫李東，他已經(jīng)在上海應用技術大學學習了四年，正在寫碩士論文。李東說在中老鐵路通車之前，很多老撾人甚至從未見過鐵路，更不明白鐵路這個詞到底是什么意思。

李東：即便我們把鐵路這個詞查出來我們還是不理解這是什么。不是說中文是鐵路嗎，它應該是一個鐵加一個路，為什么譯成老撾語是這樣的，然后那時候才找到鐵路我們老撾是這樣翻譯的。因為(老語)叫這個長長的路，它不叫鐵路，叫一個梁的路，就是如果沒有看過鐵路的話，肯定不認識這個詞。

李培剛是上海應用技術大學鐵道工程系主任，也是老撾留學生的班主任，以及李東、鄧濤的碩士研究生導師。他曾多次帶領中老兩國學生前往云南和老撾實地考察，深入了解中老鐵路。

李培剛：所以中老鐵路成為(老撾)他們心目中的真正的第一條鐵路，嚴謹一點來說就是第一條現(xiàn)代化的鐵路。所以說他們直接是進入了現(xiàn)代化的這種客貨混跑的這種鐵路時代。但是要讓這條鐵路可持續(xù)地發(fā)展，人才是一定要跟上的，所以某種程度上說我們現(xiàn)在培養(yǎng)的學生，就是真正的老撾的第一批工程師，現(xiàn)代化鐵路的工程師。

鄧濤在上海的學費和生活費均由中方提供的獎學金支付，但他過得很節(jié)儉，舍不得花錢到處游玩，能夠成為進博會的志愿者對他來說是一次免費增長見識的絕好機會。

這也是一位每年進博會都不會缺席的老朋友，上海人楊峻。幾年前他曾去過孟加拉國，并發(fā)現(xiàn)那里的黃麻制品很不錯，從那以后就不斷從孟加拉國進口黃麻工藝品。

2020年到2022年，由于疫情，薩夫和唐河留在了孟加拉國。今年他們又將和中國搭檔一起出現(xiàn)在展會上。

楊峻：黃麻等于是有一個機會展示孟加拉國一個產(chǎn)品，然后可以吸引很多人來了解孟加拉國，說不定當中就有一個人想去孟加拉國投資，是一個吸引眼球的一個東西。

在規(guī)模巨大的進博會上，想要吸引眼球是每個參展商的愿望。但能不能如愿以償，還要看自己的努力。

展品的問題一時半會還不會有結果，場館今天的關閉時間馬上要到了。

一大早，李林國就來到南非國家館的展位上，本該昨天就送來的展品還沒有到，明天進博會就要開幕了。雖然李林國已經(jīng)把工作和南非的相關部門代表做了交接，但他還是不放心。

臨近中午，展品送到，李林國終于可以松口氣了。隔壁哈薩克斯坦國家館正在彩排，這一幕，又激發(fā)了李林國新的斗志。

李林國：你看那邊在排練，南非有很好的民族歌曲、民族舞蹈，我真的好想把它們引進到中國。一演的時候，人家人全部都圍過來，這是多好的宣傳。展臺一定要亮亮的，我也跟他們說，我說明年的展臺我跟他們一樣高，要不然你看二號館，二號館泰國的好高，我們的好低，泰國是紅色的，它多顯眼，我們這一比好像躲在角落。我一定要做得很顯眼，然后比如說一個小時就開始一次舞蹈，舞蹈好了以后請我們的官員來介紹南非，這個活動把南非搞得漂漂亮亮的。

李林國說明天晚上，也就是進博會開幕的當晚，還有一場重要的酒會在等待著他，那將是他在本屆進博會上的重頭戲。

11月5日凌晨，進博會即將在幾個小時后開幕，楊峻出現(xiàn)在浦東機場，他在等待從孟加拉國飛來的參展客商。

楊峻說，這兩位朋友在孟加拉國已經(jīng)開始了與他在黃麻生意上的合作，他們很看好中國的市場，這次完全是自費來參加進博會。

楊峻：他因為要節(jié)省機票的錢，你本來從昆明過來，或者從廣州過來都是白天到的，他是從孟加拉到曼谷，從曼谷再飛過來，路上要19個小時，這樣但是飛機票可以節(jié)約一千塊錢。

大約凌晨3點半，楊峻他們到達薩夫位于閔行區(qū)的住所。楊峻說，薩夫和太太唐河也剛回到中國不久。幾分鐘后，薩夫邁著他一貫從容的步伐，出現(xiàn)了。唐河一如既往的熱情，還給遠道而來的兩位朋友準備了飯菜。薩夫叫醒了熟睡中的女兒，小朋友對此并不領情。

進博會開幕的第一天，薩夫意外地迎來了他的高光時刻。今年關注薩夫的媒體比任何時候都多，楊峻和薩夫終于看到了他們持續(xù)努力的回報。

李林國沒有去展館，他忙著籌備晚上商務酒會，這場酒會由南非駐華使館主辦，李林國是主要贊助人之一。在賓客到來之前，他像大管家一樣親自確認每一個細節(jié)。一切就緒，李林國轉換了角色。

重要的客人要到了。

李林國：今天我想說的是，投資南非不單單因為南非是非洲的橋頭堡，南非也是走向世界的橋頭堡。所以那句話，投資南非不是投資一個產(chǎn)品，你要想辦法投資一個行業(yè)，你要做一個產(chǎn)業(yè)集群的這種打算。相信我，來南非，南非歡迎你們。我們在南非歡迎你，不見不散。

李林國：這個晚宴非常順利，那我在想這個是非常好的一個開始，包括今天的工貿(mào)部他們一些司長處長，他們也一致地認為，2024年進博會他們和我們?nèi)�面地合作，沒有白忙，慢慢去影響他們。

一大早，志愿者鄧濤出現(xiàn)在場館里。有生以來第一次參加規(guī)模如此巨大的展會，鄧濤變成了十萬個為什么。

作為志愿者，鄧濤和同學們的任務是制作進博會的短視頻來宣傳進博會，鄧濤需要多走多看多了解，從中尋找適合的內(nèi)容。與此同時，楊峻也在尋找適合他的東西。

李林國也來到展會，他首先到南非國家館跟熟人們打個招呼。

雖然昨晚連一口菜都沒顧得上吃，但李林國對酒會意猶未盡。

李林國：不過這次進博會真的是太有意義了，收獲比往屆的進博會都多。因為什么呢，第一個你想想看我們副總統(tǒng)這次來進博會，并且這么靠近地和我們的所有的企業(yè)這樣進行一個交流。除了副總統(tǒng)他還帶了三個副部長，這個副部長都是管實際操作落地的，所以我能夠感受到，這個是我們南非和中國貿(mào)易的一個新的里程碑的開始，我可以隱隱感覺到，南非從金磚五國的時候，中南之間就開始有一個新的局面。到了進博會這個現(xiàn)象就呈現(xiàn)得更加清楚，更加明白。

感覺將來我們的事情會很多，真的會很多，會越來越多，我們必須要做好準備。我覺得三年疫情時候我們打下的基礎，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開始呈現(xiàn)。經(jīng)過這幾天慢慢地涌現(xiàn)出來，確實是這樣。

我這邊營養(yǎng)也要跟上，我每天爭取有個雞蛋補一下，所以我跟小賣部約好了，隨便怎么賣別把我兩個雞蛋賣掉。

帶著各種問題忙活了一上午的鄧濤，開始享用志愿者的工作餐。他忍不住用十分有限的中文詞匯，主動表達他的喜悅。

鄧濤：我們來嘗一下進博會的午餐是怎么樣的。還不錯的，很好吃。這比我們在宿舍吃得更好了。我們在宿舍平時就吃一種菜，然后來到這里有很多菜吃。

在場館的某處，李林國也快樂地忙碌著。

只要用心觀察、用心交流，在進博會的舞臺上，即便是擦身而過的人也可能帶給你意外的機遇。

孟加拉國專業(yè)觀眾：這是我第一次參加進博會，我也去看了其他國家的展館，柬埔寨、巴基斯坦、洪都拉斯，我們參觀了不少展館。我們都知道中國向其他國家出口很多產(chǎn)品，但這個展會不同，中國買家在從別的國家進口很多東西，展會結束后我們還有個計劃，逛逛上海，然后去廣州和深圳。

第一天探館后，鄧濤有了明確的目標，他要尋找適合在老撾市場上銷售的產(chǎn)品，并制作成短視頻，進博會激發(fā)了鄧濤對多邊貿(mào)易的熱情。鄧濤非常耐心地與參展商攀談了很長時間，仿佛真的要做成一筆生意。

當他們來到展館的志愿者中心時意外地發(fā)現(xiàn)，這里正在舉行生日聚會，凡是這兩天過生日的志愿者都會得到大家的祝福。非常湊巧，志愿者王昊宇也是壽星之一。

壽星笑得很開心，鄧濤卻不知道被什么觸動了心弦�；蛟S他也說不清自己為什么會掉下眼淚，或許在多年后鄧濤還會記得這一瞬間的溫暖、記得進博會。

志愿者一天的工作結束了，在返回學校的大巴車上，響起了鄧濤的歌聲。

“讓我掉下眼淚的/不止昨夜的酒/讓我依依不舍的/不止你的溫柔/余路還要走多久/你攥著我的手/讓我感到為難的/是掙扎的自由/分別總是在九月/回憶是思念的愁/深秋嫩綠的垂柳/親吻著我額頭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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