沒有得到，但有學到——記杭州亞運會的那些遺憾時刻

記者朱青、姚友明、王春燕

爭金奪銀、國旗升起，歡呼聲和閃光燈如浪潮般環(huán)繞……杭州亞運會上，每天都有高光時刻不斷上演。但有如愿以償，就有黯然離場，那些屬于競技體育的遺憾時刻，更有一種令人感悟人生的感染力。每一次相遇，每一份遺憾，都自有意義：沒有得到，但會學到。

—— 痛失圍棋兩金的中國名將柯潔：“沒有任何一個時刻比現(xiàn)在更遺憾。”

杭州亞運會上，柯潔在男單決賽爆冷敗給中國臺北隊選手許皓鋐之后，在對陣韓國隊的男團決賽中再次體味失敗的苦澀。

9月28日，中國選手柯潔(右)在圍棋男子個人賽頒獎儀式上與頒獎嘉賓中國圍棋協(xié)會主席常昊交談。新華社記者 龔兵 攝

“沒有任何一個時刻比現(xiàn)在更遺憾。其實本身對冠軍是志在必得的，在幾乎獲得勝利的情況下輸出去，真的是非常遺憾。”柯潔說。落淚也好，致歉也好，但人生如棋，落子無悔，相信亞運會上的柯潔比誰都懂得這一點，也相信一直都在頂峰征戰(zhàn)的他更明白人生的棋局總有起落，邁過這個坎坷，也許就是打破自己的極限。

——因“提前慶祝”丟掉速度輪滑金牌的韓國隊：當你開始慶祝，別人還在繼續(xù)奮斗。

這是杭州亞運會賽場上最戲劇性的一幕：男子速度輪滑3000米接力賽的終點線前，以為自己已經(jīng)獲勝的韓國隊員因為提前慶祝振臂歡呼，被中國臺北隊選手以0.01秒極限反超，丟掉了金牌。

10月2日，中國臺北隊選手趙祖政(左二)、黃玉霖(左一)和韓國隊選手鄭喆元(左三)、崔光鎬在決賽中。新華社記者 陳曄華 攝

賽后韓國隊員淚灑當場，最后沖線的鄭喆元更是懊惱萬分，在社交媒體上道歉：“我做出了一名運動員不應該做出的輕率行為。”看起來是一個慶祝動作讓他略微放緩了速度，被還在極力沖刺的中國臺北選手黃玉霖反超，但賽后黃玉霖的話如同洪鐘大呂，發(fā)人深�。�“我看到他在慶祝，但我想說，你們在慶祝的時候，我還在奮斗。”

——錯失好機遇的中國皮劃艇女將李露：沒有非誰莫屬的勝利。

在本屆亞運會女子單人皮艇決賽前，曾獲得世界杯分站賽冠軍、亞錦賽冠軍的李露沒有了最大的爭金對手——日本選手伊藤久留美因翻艇后人艇分離未能完賽。在所有人看來，這枚金牌非預賽和半決賽一路領(lǐng)先的李露莫屬。然而兩次關(guān)鍵失誤，讓她最終以0.71分的微弱劣勢錯失金牌。

10月6日，中國選手李露在比賽中。新華社記者杜瀟逸攝

命運在送上最好的機遇時，也開始轉(zhuǎn)動需要自己把控的齒輪。李露賽后落下了遺憾的眼淚，沒有什么比錯失本該擁有的東西更令人心痛，但相信一場印象深刻的落敗，也會讓她在今后前進的激流中受益良多。

——和無法超越的對手同時代的日本跳水選手荒井祭里：在難以逾越的高峰面前堅持前進，才顯得格外勇敢。

對全世界的跳水運動員來說，中國運動員是避不開的那道“天塹”。對荒井祭里來說，在亞運會上進入中國名將全紅嬋和陳芋汐“壟斷”的女子10米跳臺決賽，更是硬著頭皮“跟神仙打架”。

9月30日，冠軍中國組合全紅嬋(右三)/陳芋汐(左三)、亞軍日本組合板橋美波(左二)/荒井祭里(左一)、季軍馬來西亞組合潘德萊拉·里農(nóng)·阿納克·帕姆格(右一)/努爾·達比塔·賓蒂·薩布里在頒獎儀式上。新華社記者 薛宇舸 攝

即便是拿到“斷崖式”超高分數(shù)的陳芋汐，也還是以2.55分的微弱差距輸給了全紅嬋。最終以1.2分的微弱差距無緣獎牌的荒井祭里望著近在眼前卻無比遙遠的領(lǐng)獎臺，掩面哭泣：“完全是另一個次元，我無法理解。”

競技體育中，“既生瑜，何生亮”是一種經(jīng)典的無力感。但荒井祭里并沒有狹隘的嫉妒，而是對無法超越的對手送上了真誠的贊美：“全紅嬋太棒了。”在無法逾越的高峰面前，依然不放棄前進的腳步，才顯得格外珍貴，格外勇敢。

——奪金但遺憾落淚的中國田徑選手葛曼棋和林雨薇：最想分享榮耀的恩師不在了。

杭州亞運會上，女子100米欄冠軍林雨薇和女子100米及4X100米接力“雙冠王 ”葛曼棋的奪金時刻，都伴隨著幾度無法抑制的哽咽，只因她們深深遺憾，自己的恩師劉朝旭教練在去年11月溘然長逝，沒能親眼見證他傾注心血培養(yǎng)的學生們的奪冠榮耀。

9月30日，中國選手葛曼棋在比賽后慶祝。新華社記者 孫非 攝

林雨薇和葛曼棋的成功與劉朝旭多年來的悉心指導交織在一起，他的離世曾讓兩位運動員都深受打擊。“這一年有過無數(shù)次想要放棄的念頭，但想到和教練的約定，還是堅持了下來。”林雨薇淚如雨下，“師父，您看到了嗎?您的徒兒都這么厲害!”無比想念師父的葛曼棋也流淚了： “我相信他看得到。”

——最后時刻遭菲律賓隊逆轉(zhuǎn)的中國男籃：直面慘淡，才能成長。

在上個月的男籃世界杯上，中國男籃最后一戰(zhàn)輸給了菲律賓隊，徹底失去了進軍巴黎奧運會的希望。來到杭州亞運會的半決賽賽場，面對缺少核心球員的老對手，中國男籃一度領(lǐng)先超過20分。但第三節(jié)后半段，中國隊卻陷入得分停滯狀態(tài)，而菲律賓隊三分連中，最后一分鐘，中國男籃被反超1分，重復失敗的至暗時刻。

被主客場“雙殺”的現(xiàn)實不可謂不慘淡，但如同中國籃協(xié)主席姚明賽后接受新華社專訪所說：“現(xiàn)實就是現(xiàn)實，我們必須面對它。”從逃避賽后新聞發(fā)布會，到最終面對公眾的批評和質(zhì)疑，至少直面慘淡的勇氣尚存，才能有重獲新生的希望。

10月6日，姚明在場邊觀戰(zhàn)。新華社記者 潘昱龍 攝

“BE美學”之所以更令人難以忘懷，是因為人生中遺憾才是常態(tài)。賽場上的那些錯失、無奈，映射著人生的難以圓滿。如何面對那些無法避免的缺憾，年近50的體操傳奇運動員丘索維金娜在杭州亞運會上錯失獎牌后，給出了最好的建議：“生活不會就此結(jié)束，我還將繼續(xù)前進。”